归途至北大荒,我在沈阳军区邓聪处完成了调动手续。夜幕低垂,火车缓缓驶入北京站。当我乘坐338路公共汽车踏上归家之路时,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,这份情感与探亲的喜悦截然不同。久违的北京,我终于得以彻底回归。
居家休养数日,方才得知三姐在1969年归途之中,亦曾在沈阳中途下车,拜访了邓聪的住所。邓聪陪同三姐前往拜访陈锡联,寻求他们协助入伍。鉴于当时父亲的问题尚未得到妥善解决,他与常人相比显得尤为特殊——他受过教育,出身亦非寻常,曾两次就读于国民党军校,情况颇为复杂。因此,问题未解,他们不敢贸然相助,最终遭到了拒绝。
为了实现从军梦想,三姐历经波折。她曾费尽周折,寻求一位同学的援助,该同学最终费尽心思,联系上了军事科学院的一位领导——陈大麻子(此人籍贯山西或陕西,三姐对具体姓名已无法记起)。于是,三姐陪同该同学前往军事科学院,意图拜访其父亲的旧日战友。然而,院门紧闭,不容轻易进入。历经文革初期的磨砺,她们早已不再是温婉的淑女,于是两人毅然翻墙而入,抵达一座小楼前,敲门入内,并将自己的来意与身份坦诚相告。
听闻同学的父亲名号,那家人顿时热情洋溢,纷纷表示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她的父亲,未曾想竟是她亲自寻来。自是,那位当兵人的事务理当鼎力相助。我的朋友欣喜若狂,然而三姐却无份参与其中,只因我们与她的父亲关系并不亲近,且即便如此,父亲亦不会伸出援手。因此,三姐为此奔波劳碌已有一载,走访了无数人家,但关于那位当兵人的事情仍旧毫无进展。
本文作者在兵团
那是在1970年,我的五妹亦从黑龙江的建设兵团北安兵团归乡。她的老战友王政柱携她一同前往海军寻找赵小舟,然而赵小舟却并未伸出援手。五妹随后又与我的三姐一同前往葫芦岛海军基地寻找王大华,却同样遭到了拒绝。她们二人甚至不得不翻墙而入,而王大华面对她们时,指着他的女儿轻声说道:“你看,我的女儿也还未入伍呢。”最终,他以委婉的言辞拒绝了她们的请求,同样不敢提供帮助。
此刻,我也重返故土。随着父亲的问题得以妥善解决,三姐便展开了新一轮的征程。这一次,她们终于收获了成果,得益于她们提前归来并倾力付出,因此,挑选驻防地点的优先权便落在了她们的肩上。
五妹立志投身海军,因此母亲便联络了曾在海军服役的杜义德老战友,他是十军出身。抵达海军新兵连后,董建建便发现了王大华的女儿亦加入了海军新兵行列。既然有名额,自当首先留给自家的女儿,我们对此毫无异议。
三姐立志投身铁道兵行列,因此母亲特地拜访了铁道兵的刘大麻子副司令——刘金轩中将。他当时在铁道兵部门任职。在此,我们特别要向他们表达深深的感激之情,因为他们与我家并不算特别亲近,却是在杜义德的引荐下,无私地帮助我们子女实现了参军梦。
无奈之下,我只能选择了总参通信兵,而这一切都是我父亲亲自推荐的——他当年曾找到了通信兵的副政委范阳春(即便在我父亲逝世多年后的2018年,他回到北京与部队战友小聚,其中一位中央领导警卫员的女儿便是通过范阳春参军。当时,这位女儿就住在范阳春家中,因此范阳春向她透露,是我父亲亲自前往拜访并选择了范阳春。范阳春还向她提及,我父亲在文革期间遭受了极大的迫害。)这位曾经的战友执意要参加我们的聚会,这才让我得知这段往事。
谈及此事,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。无论是儿时入学考试,还是我步入军旅、踏上大学之路,无一不是父亲亲自出面为我铺路。幼时,若我生病,父亲总是不辞辛劳,凌晨时分抱起我乘坐三轮车赶往医院,而那时不过2到3点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当我遭遇诸多复杂的疾病时,求医问药的责任则多由母亲承担。
退役之后,我的幼妹也萌生了从军的念头,意图结束在北京郊区插队的艰辛生活。于是,我和母亲一同拜访了陈再道家,然而当时负责招募新兵的人员因我们未能认出他,且他曾与我们在青岛疗养时有过一面之缘,因而显得有些不悦,并未伸出援手。事后,他更是通过他人转告我们,若能认出他,他即刻便会协助我妹妹入伍。但当时文革前的1964年,我们在青岛疗养仅短短一个月,文革后的十数年间世事变迁,谁又能记得谁呢?我们并非彼此父母的旧识,除非他主动提及,否则母亲未必能忆起那段过往。最终,是老战友冯道志伸出了援手,协助我妹妹顺利参军,对此我深表感激。至于我的三姐,她那位在北京师大女附中的好友程南征,也在她参军之事上提供了宝贵的帮助。她能在38军中为我三姐搭桥,实属难得,对此我亦心存感激。
我们三人恰巧同时踏入了各自部队的新兵连。我的新兵连位于北京郊区,班级划分细致,其中一半以上成员均为干部子弟。此次招募的干部子弟中,多数人曾历经上山下乡的艰辛,更有不少曾投身工厂劳动。此外,还有来自山东等地的农村兵,经详细了解,他们大多背景不凡,要么是人武部领导的子女,要么与高级官员相识。唯有少数是村官家庭中本分的农村女孩,若无背景,难以获此机会,相较于男兵名额,她们的机会相对较少。
清晨,用过餐后,我们便开始了整齐划一的“一、二、一”步伐训练,而夜晚则是我们进行总结的时刻。指导我们的老兵均来自军委长途台,他们分别是1968年、1969年、1970年的兵。负责我们几个班级的,是海军大院中绰号“黑猫”的寇XX,具体名字已模糊,只记得她被亲切地唤作小寇。
数日后,各班级开展了新一任班长与副班长的选举,均由新兵担任。在这次选举中,我荣幸地被选为班长,另一位同学则成为了我的副手。在小寇的引领下,我们正式开始了我们的工作。
夜晚,小寇常常召集我们这群新任领导齐聚一堂,旨在掌握具体情况。我总是一开场就直言不讳,详述问题所在。相较之下,另一班的班长则总是将班内的种种美好娓娓道来,颇得小寇的青睐。然而,小寇并非易被蒙蔽之辈,因此对我印象颇佳。而那位付班长,则屡次在场的尴尬中颜面扫地,多次羞得面红耳赤。
在军营的初体验中,我的名字似乎愈发响亮,不一会儿,就有来自北京的战友前来寻我,询问是否认识董XX。原来,此人非我姐姐便是妹妹。北京似乎一下子缩小了,我们这群同乡又在此重逢。
经过一个月的时光,分配的时刻即将来临。那时,我尚且纯真而懵懂,缺乏经验。对于能回到北京,成为一名女兵,我已感到十分幸运,因此并未抱有任何非分之想。班上有一位女战士与我关系甚笃,她在我即将分配之际,特地询问我是否愿意与她一同前往技术实力雄厚的五连。我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愿意,她告诉我,只要通过她叔叔的关系,便有望成行。然而,我坚信若对方并不了解我的父亲,便不会轻易伸出援手,于是竟拒绝了这份送到眼前的便利,甚至愚蠢地提出了“先等等看分配结果”的提议。然而,最终带我们这些新兵的是七连的战士,他们都是长途台的高手,表现优异的自然会被七连优先选中。
那些能够顺利进入五连的人,往往背景非凡,尤其是那些出身于通信兵世家,或是得到高层关照的子弟。对于我那位女战士也得以踏入五连,我深感懊悔,毕竟我对此地的潜规则一无所知。这成为了我人生中的首次重大失策,生活轨迹也因此发生了重大转折。我来到了一个全由女性组成的军委长途台,日复一日地背诵着电话号码。
“您看,这军装不正是新兵的吗?”这才得以顺利进入。
海军大院中此类现象尤为突出,多源于与通信兵子女的交换。然而,两个大院之间最终爆发了矛盾。海军竭尽全力培养通信兵子女,而通信兵却大力压制海军子弟,导致提干者寥寥,多数人只能选择复员。诸如小寇、郭海平等人便是其中一例。实际上,并非通信兵领导有意为之,而是7连的领导层清一色由工农子弟组成,他们断然不会提拔干部子弟担任连队领导,这一传统贯穿了几届。至于升学名额,上级自然优先照顾自己的通信兵子女。随后,海军采取了调整策略,将自己的部分子女调回,利用海军的名额送她们上大学。事后,我深感自己的妹妹选择海军是明智的,她最终成功考入大学。相比之下,我只能依靠自己,继续在生活的道路上奋斗。
抵达第七连后,我被分到了一个内部矛盾纷争激烈的排。我和从大连来的曲洪华在排里以及连队中备受尊敬的大瑞的带领下,参与了接听长途电话的值班工作。仅过了一个月,我便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,并被连队选定为未来干部培养的对象。尽管我对大瑞十分友善,她却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,更倾向于曲洪华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连队内部逐渐兴起了一股风潮,传言说1971年的入伍新兵大多来自社会,性格复杂,不单纯。这股风潮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我,也是大瑞与我保持距离的缘由之一。然而,实践证明,我们这批人却是纯真得如同白纸,不知如何施展手段争夺权势,更没有野心。相反,那些从学校毕业后直接入伍的学生兵,他们的心思才更加复杂。就以曲洪华为例,他后来竟成为了7连连长。
初至连队,便听闻众人都纷纷寻求入党、晋升为干部,几乎无人愿意退役。于是,便有了为入党而尝食猪食的于光,其事迹经过一番炒作,竟然真的达成了目标。起初,我对此并不明了,直至与于光同在食堂的环威一番指点,方才恍然大悟。原来,那全是他的故意之举,根本无需真的去尝试猪食。
令人费解的是,大家似乎都不愿退役,我对此感到困惑。军队生活缺乏自由,连发型都有严格限制,每月仅领5元津贴,为何无人想离开?经深入了解,才得知大家都渴望能够晋升为军官。
随着七连指导员晋升至团部,按常规逻辑,鉴于大瑞同志的威望、业务素养以及人际交往能力,她理应被选拔为连队领导。然而,一年过去,她不仅未能获得晋升为连队领导的机遇,甚至还被安排了复员。此事在连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,战士们对现任连队领导和我们所排的某位排长产生了诸多不满,显然她们担心大瑞的提拔会威胁到她们未来的前程,于是先行除掉了这位潜在的障碍。因此,大瑞的好友于进对此事感到异常愤怒,在随后的退伍军人聚会上,我们全排合影留念,但她坚决不让那位排长入镜。从这一事件的发展态势来看,我自然也成为了潜在的障碍,因为指导员已将我定位为未来连队领导的培养人选。
经过半年的磨砺,指导员与我进行了深入的交谈,向我透露了这个重要消息。因此,我决定留在炊事班继续磨炼,以期在未来能够取得显著成绩,并有望晋升为连队领导。然而,随着指导员的升迁,排长们乃至连队领导们均对此事有所耳闻,我顿时成为了众矢之的,失去了依靠。我预感到自己的境遇将与大瑞相似,更可能引发众人的嫉妒。这让我首次深刻体会到了“树大招风”的道理。我意识到自己不能过于张扬,正如董家之所以屡遭困境,正是因为家族成员个个聪明绝顶,锋芒毕露,缺乏圆滑。我不喜欢那些充满内斗的三国故事。因此,我们家族也从不参与内斗,常常因此失利。
踏入炊事班,我结识了一众来自不同分队的战友。我们的班长刘小玲,一位地道的河北姑娘,出身于工人农民的家庭。她既严谨又充满人情味,头脑更是聪明伶俐。因此,众人对她都心悦诚服,她所指示的方向,众人无不全力以赴。
来自四分队的1970年入伍的环威,乃通信兵世家之后,炊事班中更是人见人爱、机智幽默的宝贝。她的谈笑风生往往能让人忍俊不禁,笑得前俯后仰。她时常挥舞着那长达一米的大锅铲,仿佛在跳舞一般,却常常因过于投入而将夜间的饭菜炒糊。
来自6分队的1969年入伍的于光,身为干部的后代,却整日身着破旧衣衫,衣衫褴褛,一副脏污的形象,却刻意装作一副革命者的模样。
1971年的兵贺先,同样出身于干部家庭,与我同属一分队。他平日里总是装作愚钝,时常犯错。
1971年入伍的刘莉,隶属于一分队,她的原籍是公安部。
1971年的兵石岩,迎来了一支来自工程兵的二分队。队员们身材矮小,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,活脱脱就像一群俏皮的小鸭子。
1969年,兵蔡海华驻守于某军队大院,他每日身着整洁的制服,与于光那略显邋遢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。
最终,便是我们唯一的资深男职工,郑班长。
日复一日地轮值三班,时差常常导致错乱,大家坐在一起,食欲大减。因此,我们炊事班的职责尤为重要,一日之内要准备四餐,每餐都要变换菜品,竭尽全力让战友们能够享受美味,同时还要将菜肴炒得香气扑鼻。早餐时,小咸菜的种类便有十余种之多。
一日,负责采购的环威愁眉不展,抱怨着剩余的米饭不知如何是好。我灵机一动,心想即便不是糯米,不妨尝试制作酒酿,或许众人会喜欢。于是,环威购来了酒曲,并寻得一个大白盆,我将酒曲与剩余的米饭拌匀,用盖馒头的白被子严实捂好。
一周之后,那经过精心发酵的酒酿散发出浓郁的酒香,宣告了大功告成的喜悦。中午时分,我们用这酒酿熬制了一锅三人合抱般粗细的稠酒酿汤。将汤放置在架子上,刘班长和环威各尝了一口,随即皱眉吐出,称之为像馊掉的米汤。我心头一紧,急忙尝了一口,却觉得尚可入口,酸甜适中。虽然不及糯米酒那般甘甜,但酸味却颇为开胃。我不禁好奇,不知战友们到来后会作何评价。
午餐时分,女兵们热议纷纷涌进食堂,用完餐后,喝汤时引发了一阵热议。有人好奇询问汤的种类,有人询问制作方法,甚至有人抱怨汤有异味。意见不一,有人称赞味道佳,有人却觉得难以下咽,最终只剩下一小盆汤。尽管评价不一,但大多数人还是尝试了,心头的疑虑也随之消散。
次日用餐时,几位女兵前来询问是否还有前日的剩饭馊米汤。我回应因担心大家不喜欢,今日并未准备。她们紧接着询问是否有剩余的,我随即拿出昨天的存货。离别之际,她们表示若喜欢,希望未来还能继续提供。
未曾想,一个灵感的闪现,竟彻底颠覆了连队的饮食习惯。每至酒酿汤的制作,无不瞬间告罄,由此孕育出一群钟爱以剩米饭为原料制作酒酿的女兵。
炊事班里承担着一项独特的职责,那就是前往位于连队稍远处的猪舍进行喂养。掌握驾驭三轮车的技能,是每个成员必须掌握的第一项技能。要想顺利从炊事班毕业,每位成员都必须经历这一过程,而真正的毕业仪式,则需亲自动手宰杀一头猪。
那天恰逢刘莉执掌杀猪大任,情形却与往日大有不同,她显得颇为犹豫不决。待众人将猪牢牢束缚,那嗷嗷叫唤的牲畜令刘莉心生畏惧,她不仅手不自觉地颤抖,甚至不敢上前。在众人的鼓励声中,她终于握刀刺向猪的脖颈,然而力道不足,仅划破了一层薄皮,渗出些许血水。刘莉目睹这一幕,瞬间眼前一黑,晕倒在地。众人急忙将她扶至卫生所,医生诊断她为血晕症,说明她不能接触血,一遇血液便会昏迷。令人意外的是,世间竟有此等病症。
忘了谁帮她杀了猪。
另一次,贺先宰杀了一头猪,那猪四处逃窜,将炊事班的院子搅得一片狼藉。我们尽管竭尽全力,却始终未能将其捕获。无奈之下,只得请来邻近我们食堂的五连食堂班长,这才终于将其制服,交由贺先完成宰杀。那天,贺先脸色苍白,浑身颤抖,几乎要被吓昏过去。
在那轮到我接手的一年,我分到的竟是最瘦小的一头猪,其体型之小,甚至比其他同伴短了一半。郑班长似乎总爱与我作对,不断指责我饲养的猪无法长到200斤。那头猪终日卧躺,肥胖的身躯连起身进食都显得异常艰难,短短细细的腿脚时常摇摇晃晃。我不得不亲自拿着勺子,将饲料小心翼翼地送至它的嘴边,它才能躺在那里慢慢享用。
这一天,我们终于迎来了宰猪的时刻。我特地向五连炊事班的班长傅世安请教,询问最佳的刺杀位置。他耐心地指导我说,应该从猪的脖颈斜向心脏切入,如此一刀下去,猪便能迅速离世,而不会感受到痛苦。这条路径仅此一条,稍有偏差,便会误入骨缝,不仅无法致命,还会让猪承受额外的痛苦。
猪儿们被紧紧捆绑,安置在特制的板床上。我特地请来五连的炊事班长现场观摩,反复演示了刀入猪心的路径,他连连称赞我的手法精准。于是,我深吸一口气,紧咬着牙关,果断地挥刀刺入,精准地击中猪的心脏,猪儿立刻安静下来。众人都对我赞叹不已,我也为自己的表现感到自豪。以往,我总是喜欢观看别人杀猪、剖膛,如今我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勇敢。从一个从不沾手杀生的人——从不杀鸡、鱼、兔子等——我如今亲手宰杀了一头猪,终于可以自豪地从食堂的学徒行列毕业了。
经过一番修剪,剖开肚腹,郑班长总是阴阳怪气地嘟囔着猪瘦。肥壮的猪都难以起身,他却说瘦,这让我感到颇为不快。直到称重时,他告诉我205斤还是210斤,这才说“还可以,还可以,已经达到200斤了”。我心中暗自想,若是将一头最矮小的猪养至200斤,实属不易,这总算暂时堵住了郑班长给我使小鞋的嘴。
直至环威申请入党,来征询我对送郑班长何款烟的意见之时,我才恍然觉悟。原来,我从未行过任何腐败之举,也未曾向他行贿,因此他对我总是态度怪异,屡找瑕疵。难怪我一直未能入党,但即便我离开了炊事班,我也未曾向他献过任何礼物。真是傻得可以。他们还常说我们这些人来自复杂的社会,若是稍微复杂一些,我早就入党了。
环威总是喜欢与我相伴,她常常觉得我与旁人有所不同。记得有一次,连队组织大家学习林彪的语录等资料,而我却沉浸在《反杜林论》的阅读中。环威来到我身边,好奇地询问我为何不阅读林彪的语录。我回答道,研读马克思、恩格斯的原著更为关键。只有掌握了基本原理,才能更深刻地理解毛主席、林彪的著作。我劝她放弃阅读林彪语录,转而研读马克思、恩格斯的著作。她听了之后,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,既感到困惑,又觉得新奇(实际上,那时我心中已有自己的想法,认为《矛盾论》仅阐述了对立统一,却忽略了量变到质变、否定之否定、螺旋上升等马克思的基本原理,而这些原理在实践中颇具实用性。至于林彪的语录,我也觉得不尽如人意)。
随着时光的流转,刘班长即将退役,我们心中充满了不舍。每当她有机会,她总会设法为我安排回家的机会。记得有一次,五连的炊事班长设法弄来了一只小狗,我提出想要它,刘班长便特地批准了我回家去接小狗。由于刘班长多次让我回家,即便炊事班的人向连队领导告发了她,她最终还是完成了复原的安排。
我总觉得,我们总是将那些善良、有才能、聪慧之辈安排退役。
随后,张小简自校门一别便投身军旅,如今成为了炊事班的班长。那股刻板与偏执的气息,竟将校园里的那一套规矩也一并带到了这里,从宿舍到炊事班,排队成了日常,仿佛将分队的管理模式全盘照搬。他丝毫不愿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,对炊事班原本的面貌一无所知。因此,大家普遍感到不适应,我也随之萌生了几分抵触情绪。刘小玲的离去,将炊事班的欢声笑语一并带走,而张小简的到来,更是让整个班集体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氛围之中。
一日,于光召集众人停下脚步,宣布当晚将前往托儿所举办聚会。我与环威准时抵达,却见于光早已备下了丰盛的零食与水果。于是,我们畅谈古今,倾诉了不少心中的不快,心情亦随之舒展。我们视于光为至交好友,她更是热情地鼓励我加入党组织。然而,她却未曾透露入党的秘诀——那便是无需向郑班长献上礼物,否则休想如愿以偿。最终,我并未在炊事班完成入党仪式,而是回到了分队。
十年后的聚会上,张小简终于向我坦白,过去每当我被提名加入党组织时,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,指责我家庭背景存在问题。那些说我的父亲没问题,却声称我的祖父有问题的人,正是于光。她心胸狭隘,嫉妒心极重,生怕我入党后能被提拔为干部,视我为她前进道路上的潜在障碍。这让我意识到,那些表面上对你极好的人,往往可能是你最需防范的陷害者。
我终于完成了炊事班的训练,重返了一分队。然而,回首过去,我庆幸自己并未选择加入党组织或晋升为干部。在我看来,部队的生活并未让我感到称心如意,它极大地束缚了我的个人成长。毕竟,我并非立志成为一名军官。
董进进,一分队最后一排右一。
若无法入党提干,便不应让时光虚度。正当此时,张铁生之举尤为引人瞩目,他考试得零分却得以成为工农兵学员入读大学。我心中不禁感到异样,我们的前辈在投身革命时,诸多人连字都不识,更不用说精通战术或理解马列主义的理论。恰恰是进入革命熔炉般的部队,他们才开始学习识字读书,进而进入红军大学、抗日军政大学,聆听中央领导授课,从而成长为军队的高级指挥员,带领部队赢得中国革命的胜利,并建立了新中国。因此,让张铁生这样的学生上大学显然是错误的,部队理应成为向地方输送人才的摇篮。
我向指导员提出了我的建议,即在不上机的时间,可以将大家召集起来共同学习,这样比起终日沉迷于打扮、闲聊或是玩扑克,显然要更有益。考虑到许多战士因文革而错失了学习机会,我提议成立数学学习小组、自然科学小组以及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理论学习小组。指导员认同我的观点,并希望将连队的活动办得有声有色,以期获得上级领导的好评,并继续提升自己的职位,因此他欣然同意了我的提议。至于是否设立了语文组和历史组,我已记不太清楚,但可以肯定的是,大家都自愿报名加入了相应的学习小组。
身为马列小组的一员,成员总数介于三至四人之间。其中包括王维平(隶属二分对队)以及赵平(归属于四分队),还有陈副指导员。我所教授的第一课是艾思奇的《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》。我的父亲、大伯董启文、大姑董启翔都曾阅读过此书。在南京防化兵学校,他们的革命地下小组也曾以此书为学习材料。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础。尽管我们未必能完全理解《资本论》,但艾思奇的这部作品却以简洁明了的方式阐释了《资本论》的精华。我相信,借助我的讲解,战士们也能领悟其深意。因此,我已做好准备,进一步阐述那些关键名词。
开场之际,指导员将未能登录系统的全体人员召集一堂,聆听我的授课。实则我从未有过授课经验,内心不禁紧张,且伴随着焦虑。尽管如此,我还是努力平复情绪,开始讲解市场经济、商品价值、使用价值、市场价值、剩余价值等概念。同学们聚精会神地聆听,对于这些对他们而言陌生且新奇的专业名词。那时,我国正处于文革时期,资本主义被视为眼中钉,人们宁可选择社会主义的贫瘠,也不愿拥抱资本主义的萌芽。在那个年代,市场经济尚不存在,更遑论其理论。然而,在无形之中,我为地方培养了一批市场经济人才,储备了相关的知识。由于内容新颖,同学们的提问也络绎不绝。
课后,同学们纷纷热议,连队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。即便是排队前往食堂,亦或是回到宿舍,争论声此起彼伏,共同探讨市场经济。其中,关于商品价值、使用价值、市场价值以及剩余价值的定义与理解,成为了争论的焦点。多年后,在部队的聚会上,他们一致认为我当时的观点过于前卫,以至于他们难以理解。
数学课堂亦如火如荼地拉开帷幕,由高三学子高敏担纲主讲。在此期间,指导员引领我们开展了社会调研,走访了南苑机车车辆厂(革命的重要发源地之一),并前往北京大学对正在进修的通信兵进行了采访,足迹遍布诸多地方。事实上,指导员对政治形势并无深入了解,我们采取的做法与全国革命形势相悖,但她并不知情,误以为此举能赢得上级的赞誉和晋升机会。于是,她向营部领导作了汇报,夸大了连队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。结果,营部领导下令暂停数学组和自然组的活动,仅保留我们的马列小组,直至我1975年离开部队。
一列中,左侧第一位是董进进,紧随其后的是王维平,而陈副指导员则位居第三;第二列左侧,第一位是马指导员,紧接其后的分别是石岩与齐淑平。
“你这是反对周总理吗?周总理曾明确表示,工农兵学商都应该学习英语。”最终,王连长无言以对,我继续利用休息时间阅读书籍,学习英语。
趁着回家的机会,我又将家里众多的私藏书籍带回部队阅读,包括《克里姆林宫的13天》、《怎么办?》、《进退维谷》、《格瓦拉日记》、《卢梭传》和《黑格尔逻辑学》等,种类繁多。我利用这些书籍来充实自己的知识,避免总是局限于阅读毛选和林语录。我深知,仅凭个人的阅读是难以通过的,于是设法让连队的领导也加入阅读行列。果然,领导主动询问我阅读了哪些书籍。我立刻将这些内部书籍借给她们,并向她们强调这些书籍难得一见。由于她们大多来自农村,对这类书籍充满好奇,纷纷借阅。由于有了跟班制度,领导原本需要跟随,但她们巧妙地推脱责任给分队长,从而合法地开始阅读除毛选以外的书籍。
得益于我的启迪,众人纷纷认识到知识的珍贵,入党、提干不再是唯一追求。随着工农兵学员重返大学校园,军队的氛围也发生了变化,人们都渴望进入大学深造。那些有渠道的人陆续被调至大学,海军将领也纷纷将子女送往学府,通信兵中的精英也纷纷加入其中。军队与昔日大相径庭。为了稳定军心,连队召开大会,要求大家表明心迹,承诺安心在连队工作。果真有人准备好了发言稿上台宣读,其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刘西尧的女儿。她上台宣读自己的决心,表示将一心一意扎根工作,绝不离职去上大学。然而,第二天,她还是踏上了大学的征途。
对她此举的深刻印象,源于她那表里不一的行为。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将要踏入大学校园,却为何还要虚与委蛇,欺骗领导和同仁?起初,我对她并无太多了解,未曾与她有过交谈,正是她的表态以及次日便离队升学,让我对她留下了深刻印象。我曾试图跟随范阳春一同进入大学,但最终未能如愿,竞争太过激烈,作为非通信兵嫡系的我,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资格。(然而,最终我还是顺利进入了大学,这得益于父亲的老战友余英的帮助,我对他心怀感激,是他让我得以踏入国防科研的领域,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。)
此刻,我已坚定地选择告别军旅生涯,计划在退伍后投身技术学习。像我这样与众不同,不愿随波逐流的人,连队也对我失去了留恋,终于在1975年,我得以退伍,内心充满了喜悦。尽管我在连队多留了一周,王连长还好奇地问我:“你不是打算复员吗?怎么还不启程?”我回答道:“我已经完成了复员手续,只是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,处理完后就即刻离开。”
我首先查阅了相关文书,询问他是否我的档案中存放着由七机部二院寄来的大量所谓“黑材料”。他一番审查后,证实了我的猜想。随后,我与五连炊事班的班长及其他多位朋友道别。在离开的前一晚,我竟做了一个梦(我很少做梦),梦中情景清晰至极。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校园,那份喜悦难以言表,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,宛如真实发生。梦醒时分,虽然知道那只是梦境,但并未让我感到失落。我坚信,这个梦预示着我终将踏入大学的殿堂。
我整理好个人物品,与同连的好友逐一道别,并将精心准备的文章礼物一一送出。回顾2019年的战友圈,我发现许多人分享了那些由我执笔的文章,这让我倍感欣慰。她们将那些文字保存至今,若让我如今重写,恐怕难以再写出那样的语句,那种深度与文采。
踏入部队,我顺利完成了身份的过渡,我的档案与户口得以再次在北京安家,这一切都得益于原连队指导员郭文龙的悉心寄送。对部队心怀感激,它让我领略了文革时期独特的军旅生活。部队还让我结识了众多战友,我们至今仍保持着紧密的联系。无论我何时返乡,总能参与聚会,总能翻看那些逐年积累的照片,见证着我们从青春走向暮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