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拉约瓦大学的教练米雷尔·勒多伊最终还是站到了自家球迷的怒火中央，这事儿发生在和梅塔洛格布斯踢成0-0平之后，一个让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的比分。球员们正被最激进的球迷团体围着辱骂，场面挺难看的。勒多伊挥手让球员们赶紧回更衣室，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，面对着那片蓝白色的海洋。这种教练单枪匹马“闯营”的场面，在我的记者生涯里见过，但不多，而且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。

他开口了，声音不大但很清楚：“你们觉得球员的沮丧是哪儿来的？因为他们没能成功，可怜的家伙们……相信我，他们有雄心。也许我们的价值就到这儿了，我和他们都是。但不管怎么样，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在战斗。”这番话很奇妙，一半是示弱，一半是担当。他没说“我们会加倍努力”之类的空话，而是直接抛出了一个最让人泄气也最无法反驳的可能性：或许，我们就是不行。球迷们一开始还在怒吼，但听完这番话，竟然响起了掌声。勒多伊用一种近乎自白的方式，暂时扑灭了球迷的火。

但这句“也许我们只值这么多”，怎么听都觉得刺耳。尤其当你把这个夏天老板米哈伊·罗塔鲁的开销放在桌面上看的时候。

为了能在分别多年后重新把冠军带回巴尼亚，罗塔鲁在夏季转会窗花了将近四千五百万欧元，签下了足足15名新球员。这个数字在罗马尼亚联赛里，绝对算得上是豪赌了。比如，为了从赫尔辛堡签下前锋阿萨德·哈姆拉维，就花了一百万欧元。还有一大堆几十万欧元级别的年轻球员。钱花出去了，动静也造出来了，所有人都以为克拉约瓦大学这次是要动真格的。可赛季刚过三分之一，球队最近七场比赛只赢了一场，现在又被一支中下游球队逼平，连暂时登顶的机会都丢了。

这就让勒多伊那句话变得非常微妙，这是真心话，还是在保护球员、转移压力的高明话术？花了四千五百万欧元，最后得出一个“我们就这水平”的结论，这事儿罗塔鲁能接受吗？足球世界里，天价引援打了水漂的例子太多了，但很少有教练会这么直白地在球迷面前承认“可能我们不行”。这几乎等于是在说老板的巨额投资没什么效果。

问题出在哪儿？一个夏天签15个人，听起来很热闹，但更像是一次彻底的推倒重建，而不是针对性补强。一支球队的化学反应需要时间培养，这不是把一堆昂贵的零件组装起来就能立刻跑起来的电脑。新来的人需要时间适应战术，老人需要时间接纳新人，更衣室里的关系网得重新编织。这种大规模的换血，往往伴随着阵痛，而且阵痛期可长可短，没人能保证一定成功。勒多伊现在面临的，可能就是这种阵痛期里最痛苦的阶段。

球迷的愤怒也可以理解，他们看到的是老板的真金白银和球队在场上绵软无力的表现。尤其是在这场平局里，队长尼库索尔·班库赛后不愿走到球迷看台前，这被看作是一种回避。而另一位球员斯特凡·拜亚拉姆因为错失良机，成了球迷辱骂的焦点，甚至夹杂着一些种族歧视的言论，性质很恶劣。这足以说明球迷的失望已经到了临界点。勒多伊如果不站出来，事态只会更糟。

从这个角度看，勒多伊的行为算得上是勇敢。他没有躲在后面，而是选择直面最尖锐的矛盾。他那番话，虽然听起来丧气，但对球员来说，无疑是一种解脱——主教练把最大的雷扛在了自己肩上。他等于是在对球迷说：骂我吧，球员们已经尽力了。

不过，靠教练的个人魅力和一番话能撑多久？足球终究是靠场上表现说话的。勒多伊为自己和球队赢得了一点喘息的时间，但那个四千五百万欧元的问题依然悬在俱乐部上空。如果接下来的比赛还是没有起色，罗塔鲁的耐心还剩多少？届时，恐怕就不是一句“也许我们只值这么多”就能解释得了的了。球迷送上的掌声，是给勒多伊此刻的勇气，而不是对球队成绩的认可。这层窗户纸，比想象中要薄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