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北人老张在老家晾床单，三小时能干透。搬到深圳第一周，他看着晾了三天的毛巾发愣——拎起来能挤出水。这个在干燥北方活了半辈子的汉子，终于明白为啥南方同事总说："在我们那儿，衣柜比你还先得风湿。"

早餐摊前的老张举着肠粉手足无措。在老家这时候该蹲着吸溜刀削面，眼前这叠晶莹剔透的米皮，让他想起过年贴的窗花。卖肠粉的阿婆用带着潮汕口音的普通话教他："要浇豉油，放辣椒自己加。"半个月后，这个曾经顿顿离不开馒头的北方胃，居然会在深夜惦记楼下茶餐厅的虾饺。

写字楼电梯间贴着"靠右站立"的标语，老张亲眼看见穿高跟鞋的姑娘，边啃三明治边用手机回邮件，还能精准地在23层跨出电梯。他想起老家同事泡着枸杞茶聊家长里短的午休时光，现在工位隔壁的程序员小吴，25岁就给自己买了块墓地，说是搞互联网得"提前规划人生"。

房东来收租时带着江西口音，楼下水果摊老板说着四川话，公司保洁阿姨用湖南方言跟家人视频。老张有天突然发现，自己在菜市场砍价时，不自觉带上了点河北腔加广普的怪异语调。最让他意外的是小区业委会选举，来自八个省份的住户吵吵嚷嚷三小时，最后全票通过了修建儿童游乐场的提案。

三十年来攒下的生活经验，在深圳变得不太灵光。有次他按北方习惯给客户敬酒，对方举起茶杯说："咱们签完合同再喝。"现在老张学会了包里常备伞，知道回南天要开抽湿机，甚至能分清砂锅粥和潮汕粥的区别。上周他给老家亲戚寄荔枝时，在箱子里塞了张纸条："尝尝岭南的味道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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